也说叶向高自编年谱命名问题

魏名庆先生《叶向高自编年谱取名〈蘧编〉之探索》今年2月24日在《福清侨乡报》第三版发表后，许多好友均说魏先生在研究地方文史方面，态度极其谨慎认真，有一份证据说一份话，从不轻易肯定或否定，十分难得。魏先生该文认为，叶向高《蘧编》的取名是由于仰慕春秋时卫国大臣蘧伯玉每一年都检点前一年过失的行为和严格要求自己的可贵品质，表明自己要以蘧伯玉为典范。但有人不认可这种说法。笔者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进一步探讨。
叶向高为何把自编年谱命名《蘧编》？叶向高自己没说明，我查遍叶氏所有著作，没有提及。后人论叶向高的文章（包括为叶氏文集作的序）也没提及或解释这个问题。要探索、推理，可以从《蘧编》的“蘧”字入手。我查阅了《辞海》、《古代汉语词典》、《汉语大字典》等工具书，与“蘧”字有关的释义，主要有九种：一、蘧麦，草本植物；二、同“蕖”，指荷花；三、惊喜的样子；四、蘧篨，身有残疾不能俯身的人;五、谄佞，好奉承拍马，看人脸色行事的人；六、蘧庐，旅舍；七、情景宛然；八、高耸的样子；九、姓，卫国有蘧伯玉者。这九种含义，叶氏取哪一种？我们姑且对号入座。九种释义中，有两种更可能成为叶氏为自己年谱取名的选项：一、蘧麦，草本植物；二、姓。先说第一种。古人多谦称自己的文章为“草”，意即不高雅，不细致。叶向高的文集和诗集取名《苍霞草》、《苍霞诗草》，似有此意。但《蘧编》只是年谱，主要记载自己在每一年中所做重要事件，只是资料，不是创作，作者倘若自谦，岂不弄巧成拙？再说第二种。历史上蘧姓名人不多，各种汉语辞典不约而同举了蘧伯玉。《古代汉语词典》：“蘧车。蘧伯玉的车。”刘向《列女传·卫灵夫人》载：“卫灵公与夫人夜坐，闻车声辚辚，至阙而止。过阙，复闻声。卫灵公问夫人：‘知此为谁？’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君子不以冥冥堕行，伯玉贤大夫，必不以暗昧废礼，故知之。’”后因以指行止守礼不苟。
叶向高的一生，谨守父教。在他考中进士之时，父亲叶朝荣给他写了一封信，没有表示惊喜之情，也没有向他表示祝贺之意，只是强调说：“惟恬淡可以立身，惟忠信不欺可以事君处友。”叶向高一生以此为立身处世的座右铭。福建师大王文杰教授是福清音西瑶峰人，1949年5月他在福建协和大学任历史系主任时作《叶向高传》，文中提到全祖望在《题蘧编》一文说“《蘧编》取蘧伯玉知非意也”。在福清，有机会读到王文杰教授的《叶向高传》的人不多，我多年前有幸拜读过，但没有深究《蘧编》的命名问题。
蘧伯玉其人，魏名庆先生已有详述，不再重复。而全祖望何许人也？《中国历代名人词典》载：“全祖望（1705—1755），清朝史学家，字绍衣，号谢山，小字阿补，浙江宁波人。乾隆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曾建议修《四库全书》。后以不受重用，辞官归家，专事治学。学治兼及经史、诗词。尤推崇著名学者黄宗羲。黄著《宋元学案》仅完成十七卷，他以十年之功毕其成。三笺《困学纪闻》，七校《水经注》。又有《鲒埼亭集》，广搜明末清初诸名士碑传，极富史料价值，为浙东史学流派之巨匠。”这样的饱学之士、史学大家，对叶向高自编年谱定名《蘧编》的缘由作这样的判断，相信他是有依据或有把握的。而否认这种观点，其勇气令人佩服。但是，从事文史研究，光凭勇气是不够的，不是吗？

• 来源：福清侨乡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