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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是基本的地理信息标志,更是一种重要的文化记忆载体。作为城市历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地名形成于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具有丰富的历史事件、地方风物、人情习俗积淀。 地名有其特殊的地域性和顽强的传承性,一般不易改变。但由于种种原因,地名在传承和使用过程中,也可能会发生变化。此中有人为有意的雅化和从俗,也有传承过程产生的自然错讹。在城市发展更新进程中,重视保留、保护和延续古老地名,进一步挖掘其背后的故事,传承其承载的历史文脉,以彰显城市人文,增强文化自信,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 福清现有地名中,也会发现一些属于历史传承中产生错位或变异的情形。“甲飞兰”这个地名的变异,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 大约在本世纪之初,福清市交通部门在龙首桥南新设了一处甲飞兰车站,由此,“甲飞兰”这个尘封许久的地名便又被人们知晓,但更多的人对“甲飞兰”三字的出处无从了解。 其实,“甲飞兰”是一个典型的错讹地名。要了解其真相,首先要探究历史上这个地方所处的环境。据东瀚梅林林氏修于清光绪十二年(1886)的《福清东瀚林氏大埕支谱》,谱中有“林氏由邑中割锦西市始迁平南云庄世系录”记载:东瀚林氏“可贞公由莆澄渚迁居福唐马洋,牗公复于马洋徙居前山,的公又从前山迁水陆西溪,遂与遹公子孙同居,一时人文之盛甲于一邑,因号割锦西市。所居有上林坊、袭庆坊、丛桂坊,家称儒学”。可见,该支林氏祖上曾居住在福清县治西门外“割锦西市”,并与“西溪林氏”林高一族比邻。查西溪林氏居所,在今西涧寺附近,也称茶亭。与之比邻的割锦,也当在茶亭附近。由此顺首龙首河(龙江)往东南不远,就是今龙首桥南(注:当时龙首桥未建),因此地处在“割锦西市之南”而称为“割锦南”。
其次,要探讨为什么“割锦南”讹成今天的“甲飞兰”?这就要从福清方言入手。由于割锦南这地名历史上没有留下文字记载,只存在于当地居民口头传播,久而久之由于音谐,于是就将较为生僻的“割锦南”说成“甲飞兰”。而20多年前,新建汽车站的人士只根据他们的口传,在不明历史情况下写作“甲飞兰”,难怪错讹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三) 在福清,像“甲飞兰”这种地名变异的情形,不是个例。
比如上世纪90年代,因向高街和豆区园片区拆迁改造,有一条消失的古巷道院巷,此处旧时有一所县治著名的道观玉封道院。清乾隆版《福清县志》清楚记载,“玉封道观 在县西塘边。元至正二十五年建,明永乐八年重修。今废”。此道观规模不小,东边巷名就叫“道院巷”,西边是北宋名臣郑侠故居所在地“西塘”,因而“道院巷”又被文人雅称为“多贤巷”,以示崇敬郑侠一族屡出贤士。后来,道院荒废,仅留下一座真君堂,存有“真君堂边”地名。“道院巷”地名使用过程漫长,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有清乾隆十二年(1747)和民国二十六年(1937)两幅城区地图为证。只是到了1949年之后,可能是相关人员或文化程度不高,或是为了省事,抑或福清方言中“院”与“人”发音相近,将其中“院”字改写成“人”字,于是“道院巷”便变成今天的“道人巷”了。
又如,位于产塘街北的“文高巷”,省讹为“高巷”,附近的“涧下巷”也讹成了“高巷头”。清乾隆版《福清县志》福清七街三十六巷中有“文高巷”“涧下巷”,注释均为“陈家居此”,晚唐昭宗景福二年(893),朝散大夫、御史中丞陈崇在乱世中奉旨携妻朱氏及子入闽,住在福州南营石井巷,传达唐帝圣旨,“封王潮为福建观察使,王审知为副使,”次年将儿子托付给在闽为官的陈姓友人关照,自己回朝廷复命。这一支陈氏择居福清融城涧下(今福清侨中前、向高街西),史称“涧下陈氏”,陈崇及其儿子被追奉为涧下陈氏的始祖和二世祖。涧下陈氏是宋元明清历代福清融城的一大望族,明嘉靖八年(1529)进士、官至礼部郎中、杭州知府的陈一贯,明嘉靖十一年(1532)进士,历官户部郎中、杭州知府、广东按察使、河南右布政使、右副都御史,官终湖广巡抚的陈仕贤,均出自融城玉涧。令人称奇的是,陈一贯和陈仕贤小时候同窗,后来相继成为杭州知府,都清廉爱民,杭州人称其为“二陈公”,建“二陈祠”祀之。然而到了清末,陈氏望族所居的“文高巷”“涧下巷”,竟然省讹成“高巷”及“高巷头”。
再如,位于县学、孔子庙之前,民国时期仍然名为“学前街”的,被讹为“河前街”;地处县学、孔子庙东侧的“学后巷”,被讹为“河后巷”。 如何对待上述错讹的地名?笔者以为,像“割锦南”“学前街”“学后巷”“道院巷”“文高巷”之类富有文化底蕰的古地名,应该尽快还原其历史本来面目。其余的可不必变更,但也要将其地名的变迁历史以文字形式记载下来,为后代留下一段真实的历史记忆。 首发:知福清 作者:严家梅,福清市首批社科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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